\"想看自由的样子,光听不够。\"湛风抬手,指尖凝出一枚赤金色火种,\"我带你们去心火试炼场。\"他屈指一弹,火种炸成漫天星芒,\"在这里,你们会经历自己选择的人生。
成也好,败也罢......\"他的声音沉下来,像古钟擂响前的震颤,\"都是你们自己走出来的道。\"
最先被星芒卷走的是老修士。
他惊呼一声,身影便消失在金光里,只余下玉牌坠子轻轻摇晃。
接着是樵夫、撞栏杆的修士、举剑的年轻人......最后一道光裹住郝悦时,她冲湛风眨了眨眼,唇形分明是\"我等你\"。
湛风踏入试炼场的瞬间,世界突然坍缩成一片混沌。
等他再睁眼,入目是成百上千个透明光茧,每个光茧里都映着不同的人生——
老修士的光茧里,他扔掉玉牌,在山脚下开了间小药铺。
白发被山风吹得乱蓬蓬,却弯着腰教小娃娃辨认草药,眼角的笑纹比化神期的丹纹还深;
樵夫的光茧里,他没再砍柴,而是用术法在悬崖上种满野花。
每到春天,漫山红的粉的紫的花浪翻涌,他躺在花海里打盹,筐里塞满给邻村小丫头的鲜花饼;
撞栏杆的修士光茧里,他在愿池边支了张桌子。
桌上摆着笔墨纸笺,他笑着对每个来许愿的人说:\"写什么都行,写错了......改就是了。\"
最中央那个光茧,映的是郝悦的一生。
她没和湛风相遇,没融合世界本源,只是守着巷口的桂花糕摊,从青丝到白发。
可她的眼睛始终亮着,像藏着团烧不熄的火——那是只属于郝悦的火。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散,众人跌坐在无字碑前的青石板上。
老修士的玉牌不知何时挂回腰间,只是绳子换成了鲜艳的红绸;樵夫筐里的野花正在抽新芽,嫩生生的绿芽顶破黑曼陀罗的残壳;举剑的年轻修士把剑穗解下来,系在了撞栏杆修士的手腕上——那是方才在试炼场里,他为救对方被妖兽抓伤时,对方扯下的剑穗。
老修士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石面上发出闷响:\"老朽愚钝。\"他抬起头时,眼角沾着土屑,却笑得像个孩童,\"我愿继续修行,不为天劫,不为长老......\"他望向远处山巅,那里的云海正翻涌成道的形状,\"只为寻我自己的道。\"
人群爆发出欢呼。
愿池的纸笺突然全部飘回,这次它们不再泛着机械的暖黄,而是各带各的颜色——有的是药香浸过的浅棕,有的是花香染透的粉紫,最上面那张,赫然画着歪歪扭扭的桂花糕。
郝悦靠在碑上,望着这一切,忽然软软地笑了。
她的本源波动终于不再灼烫,像春夜的溪水般温凉。
可当她运转灵力检查灵魂印记时,指尖突然顿住——在原本与湛风共鸣的印记旁,多了道极淡的银纹。
那纹路既非世界本源,亦非任何已知术法,倒像是......某种目光,隔着无穷远的距离,轻轻扫过她的魂。
她刚要唤湛风,就见他站在人群最外围,正仰头望着天空。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不知何时,他又藏了块新的。
\"怎么了?\"她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上空。
湛风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按在胸口。
那里的神格意志正在轻轻震颤,像在回应某种极远极淡的波动。
他想起方才在试炼场边缘,曾瞥见一道若有若无的阵纹,纹路流转的方式,竟与当年摧毁的命轮阵法有几分相似。
\"没事。\"他转头对郝悦笑了笑,把桂花糕塞进她手里,\"只是觉得......\"他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望着重新亮起来的愿池,望着山巅翻涌的云海,\"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郝悦咬了口桂花糕,甜得眯起眼。
她的指尖悄悄抚过灵魂印记上的银纹,没再说话。
风卷着花香掠过他们身侧,远处传来樵夫的歌声,混着药铺老修士的笑声,混着愿池边新的纸笺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这是自由生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