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目标的修行不如不修\",有人骂\"自由就是让我们当无头苍蝇\",甚至有个年轻修士抽出剑指向湛风:\"你说你是创世意志承载者,那你倒是给个新规则!\"
湛风的手指攥紧了袖口。
他望着老修士颤抖的白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踏上修仙路时,师傅说\"练气期要稳,筑基期要狠\"——那时他也以为,跟着规则走就是对的。
直到郝悦揉碎血字纸笺的那天,她看着他说:\"风哥,你说我们修仙,到底是要破天道,还是要做自己的天道?\"
\"新规则?\"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我不会给你们新规则。
因为真正的自由,是连''规则''都由你们自己定义。.8*6-k.a,n~s-h*u*.′c\o.m¨\"
台下一片哗然。
老修士的脸涨得通红,举起的手又慢慢垂下去,像株被抽了根的老树。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湛风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塔尖方向——那里有个纤细的身影正扶着塔门,一步一步往这边走,\"自由不是放任。
它需要勇气,需要试错,需要......\"他顿了顿,喉结滚动,\"需要有人先走一步,让你们看见,自由的路,是能走通的。\"
老修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人群渐渐安静,只有风卷起几片焦黑的纸笺,轻轻落在无字碑前。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了。
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脊背挺得笔直。
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她身侧投下淡淡的金晕——那是世界本源与灵魂融合后,自然散发的光。
湛风望着她,忽然想起袖中那半块桂花糕的甜。
他知道,有些话,该由她来说。
郝悦的脚步终于停在无字碑旁。
她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轻轻按在碑身青灰石面上,像在触碰一块温热的玉。
人群里不知谁抽了抽鼻子,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年轻修士突然收了剑,剑柄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大家总觉得,我是突然变成这样的。\"她开口时,声音比之前在共鸣塔里清晰了些,像春溪破冰后的第一声流响,\"其实三年前,我还在巷口卖桂花糕。\"
有人低声嗤笑,却被老修士狠狠瞪了一眼。
郝悦歪头笑了笑,发间沾血的碎发跟着晃了晃:\"那时我总把糖霜撒得太厚,风哥说甜得齁嗓子。
可后来我才知道,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自己决定要撒多少糖。\"
她的手指顺着石面缓缓上移,在原本刻着\"天道规则\"的位置顿住:\"后来我学了术法,以为终于能不被里正欺负。
可宗门说''女修要守静'',长老说''动怒会乱道心''。
我把血字纸笺揉碎在愿池边那天,风哥问我''值得吗''。\"她转头看向湛风,眼尾的血痕被阳光镀成金红,\"我告诉他,值得。
因为我不要当谁的''合格女修'',我要当郝悦。\"
老修士的喉结动了动。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牌,指腹反复摩挲着褪色的纹路——那是他当年跪在宗门前三天三夜求来的,此刻突然觉得,玉牌上\"克己守规\"四个小字,竟比他两百年的修行更沉。
\"修行不是为了对抗谁。\"郝悦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无字碑上飘起几缕石屑,\"是为了不被任何人左右!
哪怕你选择种地,那是你的道;选择说书,那是你的道;甚至你选择停下,那也是你的道!\"她猛地咳嗽起来,血珠溅在碑上,却在接触石面的瞬间化作一串金铃花,\"就像我选择......\"她抓住湛风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烫进他血脉,\"选择和他一起,看看自由能长成什么样子。\"
场中死寂。
那个三个月前撞栏杆的修士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青石板,肩膀剧烈起伏;抱野花的樵夫把筐里最后几朵残花别在耳后,仰头时眼眶发亮;连举剑的年轻修士都红了眼,剑尖深深扎进土里,像在给自己的道钉下第一根桩。
湛风望着郝悦泛白的唇,突然抬手按在她后心。
金色灵力如活物般钻入她经脉,替她稳住翻涌的本源。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老修士脸上——那老人正盯着自己掌心的玉牌,像在看什么陌生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