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呛咳终于爆发!咳得她整个身体都在单薄的锦衾下剧烈地弓起又塌陷!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破舟!包裹白布的手腕瞬间被这剧咳牵动!伤口撕裂!浸透白布边缘的暗红色泽猛地被大量新鲜的、更为灼热刺目的猩红覆盖!浸染蔓延!
剧烈的呛咳如同肺腑都要被撕碎咳出!冷汗如同打开了闸门,浸透了鬓角凌乱的发丝和单薄的里衣领口。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和窒息!咳到最后,她几乎直不起腰,弓起身子,苍白的脸埋在自己被咳出的涎液和冷汗濡湿的枕间。肩背在单薄的衣料下显出蝴蝶骨嶙峋的轮廓,剧烈地、无助地颤抖着。
角落矮杌上,那被细心擦拭过、依旧温暖如初的紫铜手炉静静吐纳着莲纹间的暖息,莲瓣舒展的姿态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几缕暖息努力上升,却很快被这冰冷的死寂吞噬,消散无踪。
窗外,那灰暗的天幕沉沉压下,雨云深处仿佛裂开一道幽暗的、永不闭合的缝隙。一阵更加凛冽的寒风猛然穿透窗纸缝隙,灌入殿内!案头棋罐墨玉沉暗的光泽似乎也跟着暗了一下。高几上细颈白瓷瓶中唯一仅剩的几朵残败的白菊,一片早已干硬枯卷的花瓣,被这穿堂的恶风猛地扯了下来!
!无声无息地,打着旋儿,飘落在书案前那片光洁冰冷、倒映着窗外阴沉天光的青金石地面上。
如同一道惨白的、无声的伤疤。
就在这被咳声、寒意、血腥和惊惶填满的死寂冰点上!
暖榻上那深陷于剧痛呛咳与窒息窒息之间、正于锦衾下痛苦弯折喘息的女人!
那只一直死死抠抓着矮杌冰冷粗糙木刺、指甲缝里已渗入细细血线的左手!
却在此刻!
如同濒死的绝望中爆裂出的最后一点火星!
猛地挣脱了那木刺!五指箕张!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本能的求生意志!
狠狠抓向——
矮杌上!那方刚刚被青衫医女折叠整齐、雪白无暇、就放在离她痉挛蜷曲的右手不远的——素白棉帕!
她要抓什么?!挡那剧咳飞溅的唾沫?擦拭满脸的冷汗血泪?
不!
指尖并未触及帕子!
而是带着全身所有痛楚和力气爆发出的那一点迅猛!擦着帕子边缘!直直抓住了——
矮杌另一侧!那尊莲纹暖炉圆润温暖的壁面!
滚烫的壁面!
炉内炭火温吞的气息早已被炉壁积蓄的热度取代!那赤铜经炭火烘烤半日,内蕴的热量非但没有完全逸散,反而被炉盖微微打开的莲孔限制,积蓄在壁中!
猝然贴上一片冰冷痉挛的皮肤!
“滋!”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烫灼声!
炉壁滚烫的内蕴热量如毒刺!瞬间顺着她冰冷的指尖贯穿而上!
“啊——!!”
一声短促、凄厉、惨绝人寰的惊叫!带着无法想象的剧痛和灵魂被烧穿般的惊恐!猛地撕裂了她所有的咳嗽和喘息!
那声音凄厉尖锐到几乎不像人发出来的!饱含着十年深宅幽怨磨砺出来的、淬入骨髓的绝望!如同一只被活活剥去皮毛的垂死母兽!在这冰冷窒息的金殿里炸响!
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掌!那只刚刚抓住炉壁的手!五指痉挛蜷曲着悬在冰冷的空气里!指腹和指尖几处娇嫩的皮肤在滚烫的铜壁接触的刹那被活活烫脱了皮!留下数片细小却触目惊心的新鲜烫伤红痕!
伴随着剧痛的缩回动作!身体后倾!猛地撞在暖榻坚硬的床头雕花栏板上!
后颈!那昨夜被翡翠簪柄重重按压、反复拖拽擦出青紫皮损之处!狠狠撞在棱角尖锐的冰冷硬木之上!
“咚!”
沉闷的一响!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花乱炸!天旋地转!
那无法承受的烫伤剧痛混合着后颈猛撞带来的窒息晕眩和伤口撕裂!如同地狱里同时爆发的岩浆海啸!
口中猛地呛出!
一口!
并非鲜血!也非涎液!
而是带着浓烈腥气的胃底秽物!墨绿色的胆汁混杂着尚未消化的药汁药渣!如同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的具象!
“噗——嗤——!”
劈头盖脸!如同一道绝望的、污秽的帷幕!
狠狠喷溅泼洒在那方!
刚刚被她手指擦过边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矮杌边!
雪白如新!柔软似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