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直刺入这表面平静的厅堂!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骤然凝固了。空气里那原本若有若无的清冷异香,瞬间被一股令人窒息的冷厉气息冲撞得无影无踪!
“啪——!”
顾明章手中那盏刚被他端起的、滚烫的白玉茶杯,骤然脱手,重重砸落在他脚边的青金砖地面上,玉屑四溅!滚烫的茶汤泼溅开来,烫热的水珠甚至迸溅到了云昭的绣花鞋面上。
“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声暴喝,如同积压了千钧之重的冰雷轰然炸裂,完全超出了寻常音调的界限。顾明章整个人猛地从椅子里弹起,高大的身形瞬间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要将女儿幼小的身躯完全吞噬。他那张本就刻满倦意和肃杀的脸庞,此刻陡然扭曲,眼底骤然爆出的厉芒,混杂着一种沈惊澜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恐慌与惊怒,像一道血红的闪电劈开浓重的黑霾!
云昭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完全懵了。那响亮的脆裂声近在咫尺,父亲脸上骤然扭曲的可怖表情,还有那几乎掀翻屋顶的咆哮,瞬间将她所有的活力冻成了冰碴。她小嘴微张,粉白的小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巨大的惊恐在她澄澈的眸子里无限放大,如同受惊的小兽看到逼近的利爪。
就在那泪珠即将滚出眼眶、嘶哑的哭喊要冲口而出的前一刻!
一只带着微凉颤意、却异常坚定迅捷的手,猛地捂住了云昭半张的小嘴!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硬生生将那即将爆发的巨大恐惧和委屈堵了回去。
是沈惊澜!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那杯子碎裂的同一瞬就扑了过去。她的手臂紧紧圈住女儿僵硬发抖的小小身体,掌心牢牢按在云昭失声欲泣的嘴上。温热的泪水瞬间涌出,濡湿了她微凉的手指。
“昭儿!”沈惊澜的声音却异乎寻常地清晰、稳定,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强行钉入女儿的耳膜,也传入周遭瞬间冻凝的空气里,“不许哭闹!爹爹……爹爹是公务太过劳神,一时气结!”她一边紧抱着女儿,一边迅速抬首,目光迎向顾明章那张怒气未散、惊悸犹存、复杂得令人心寒的脸,刻意加重了语气中的笃定:“你看看你,把昭儿都吓成什么样了!不过是小孩子嚼舌嬷嬷闲话罢了!什么城西城东的阿娘?!哪来的这些混话?!”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凿破坚硬的冻河,既是对女儿的喝止,更是对丈夫失控行为的强硬遮掩和迅速定性!每一字都敲在顾明章混乱惊惶的心尖上!
顾明章在妻子那锐利如刀、却刻意强作镇定的目光逼视下,剧烈起伏的胸口猛地一窒。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犹带着骇人怒意的眼睛,对上沈惊澜那双竭力维持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大口喘着气,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几下,像濒死的鱼。那股滔天的怒火和更深的恐惧,被这强硬又隐含着某种“提醒”的喝问生生堵在喉咙里,烧灼着五脏六腑。
“周伯!”沈惊澜的目光已凌厉地扫向一旁惊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的管家,“还愣着做什么!碎片污了老爷的靴子!赶紧收拾干净!让人打水来伺候老爷盥洗歇息!”又转向惊魂甫定、眼眶红红的绿漪:“绿漪,把小姐带下去,看她鞋袜湿了没有,好生安抚!”
一连串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厅堂里瞬间只剩下杯盏碎片被扫拢的轻微哗啦声,婢女们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行走的窸窣声,以及绿漪抱起仍在抽噎的云昭后渐渐远去的细碎脚步。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开来。
沈惊澜强撑着镇定自若的姿态,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温热的面巾,走向顾明章。就在她离他仅半步之遥,正欲俯身替他擦拭袍角沾上的几滴茶渍时——
顾明章却毫无预兆地猛地甩开她伸出的手!力道之大,带着一丝粗暴的慌乱。
“不用!”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急躁和刻意疏离,甚至不敢再看她第二眼,身形晃了晃,带着未散的震怒和仿佛身后有鬼追赶般的仓皇,踉跄着疾步冲向内室,宽大的紫色袍袖在他身后带起一股沉滞的风。那厚重的衣袂翻飞间,袖口内衬处,似乎有一角冰冷的金属物事一闪而过!虽快得几乎令人疑为错觉,但那惊鸿一瞥的反光,像一滴冰水,骤然落在沈惊澜已然冰封的心湖深处!
沈惊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温热的湿巾瞬间失去了温度。周遭一切的喧嚣——碎片的清扫声、丫鬟们噤若寒蝉的呼吸、暖阁门被顾明章甩上的沉重闷响——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琉璃屏障,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只有指尖残留的、云昭滚烫泪水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