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前冲。
每一次,车轮颠簸,板车上传来的,就是郭晓莹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他不敢停,一秒钟都不敢。
他知道,每耽搁一秒,晓莹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他的后背,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胸口那股熟悉的沉闷和刺痛,又开始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他喉咙一痒,一股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咳……咳咳……”
他咳得弯下了腰,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陈诚……你……你还好吧?”板车上,郭晓莹虚弱地问。
“没事!”
陈诚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直起身,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哑着嗓子吼道,“我好的很!你坐稳了!”
他重新把力量灌注到双腿,拉着车,继续往前狂奔。
他感觉自己的肺,像一个被烧红的铁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身体里的力气,在飞快地流失。
那双曾经能拉开几百斤强弓的腿,此刻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可他不能倒下。
他身后,是他的女人,和他未出世的孩子。
他是她们唯一的天。
天,不能塌。
他开始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
念安。
念安。
陈念安。
每喊一次,他脚下就多一分力气。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离开这个随时能吞噬人命的穷山沟!去县城!去那个有白色房子和干净床铺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
他的膝盖和手肘,早就被锋利的石头划得鲜血淋漓,可他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都麻木了。
他只是一具靠着意志力在奔跑的躯壳。
就在这时,板车上传来的呻吟声,突然停了。
那微弱的、却一直支撑着他的声音,消失了。
陈诚的心,猛地一空。
他像一头被勒住脖子的野兽,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他颤抖着,缓缓地回过头。
月光惨白。
板车上,郭晓莹静静地躺在那儿,双眼紧闭,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胸口,没有起伏。
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