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做过事。那些事,是要掉脑袋的。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把另一些人,送上了死路。”
郭晓莹的哭声渐渐停了,在他怀里抖成一团。
“我骗了所有人,骗了雷六,骗了刀疤,也骗了你。我装成一个废物,一个蠢货,就是想让他觉得我再没有半点用处,让他能彻底忘了我这个人。”
陈诚捧起妻子泪痕斑驳的脸,坦诚得近乎残忍。
“我这辈子,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来让你和孩子,过安稳日子。”
“晓莹,你信我最后一次。”
“这一次,我拿我这条命,跟你赌。”
刀疤带来的寒意,在茅屋里盘桓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郭晓莹就醒了。
她睁着眼,在黑暗中一遍遍地描摹丈夫的轮廓,一夜没合眼。
昨夜的坦白,像一把刀,剖开了陈诚所有的伪装,也撕裂了她心头最后一道防线。
她怕,怕得浑身发冷。
可当陈诚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用最平静的语气讲出来时,她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却落了地。
原来,这才是他。
一个在刀尖上舔血,在绝路里求生,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男人。
一个用尽了所有心机和狠辣,只为换取一寸安宁,让她和孩子活下去的丈夫。
“手……”郭晓莹伸出手,轻轻抚上陈诚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那上面的每一道口子,每一块厚皮,都是他刻意磨掉过去的证据。
陈诚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
“吓着你了?”他声音沙哑。
郭晓莹摇了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没说话,只是凑过去,将脸颊贴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温热的,带着泥土的气息。
是活着的温度。
刀疤回去没几天,一个陌生的货郎挑着担子路过下河村,在村口歇脚时,托一个顽童给陈诚捎了句话。
“城里的故人说,让你家的牛,多吃点好草料,养肥点。”
一句话,没头没尾。
陈诚却懂了。
牛养肥了,是用来耕地的,不是用来宰杀的。
雷六,给了他一条活路。
那根看不见的绞索,终于从脖子上松开了。
陈诚和郭晓莹,终于可以像两个真正的人一样,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喘一口气。
“钱……还剩下多少?”郭晓莹擦干眼泪,第一次主动问起了家里的生计。
陈诚从床板下的一个破瓦罐里,倒出那堆散碎的银元和铜板。
“买牛,买农具,买种子,还剩下不到二十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