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撑会儿。\"他对着风说,手掌终于贴上门环。
幽蓝光芒瞬间将他吞没。
湛风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沌里。
无数透明的气泡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不同的世界:有的世界里,修士们刚砸碎天道碑,转头就立起新的规则柱;有的世界里,少女的随心丹变成了控制人心的毒药;有的世界里,郝悦的桂花糕被烧成灰烬,而天门的光痕,正以完全相同的轨迹在天空凝结。
\"挣脱—重建—再束缚。\"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是所有世界的终章。
你们以为打破枷锁就是自由,却不知每道新枷锁,都比旧的更锋利。\"
湛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某个气泡里的自己,正和此刻的他做着同样的动作——触碰门环,陷入幻境,然后...然后那道身影突然露出释然的笑,转身离开天门,任由邪识重新侵蚀世界。
\"因为你们害怕孤独。\"那声音继续低语,\"害怕没有规则的迷茫,害怕自由背后的责任。
所以你们总会主动套上新的枷锁,好让自己能继续''安全''地活着。\"
湛风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个月前摧毁镜面世界时,那些跪在碎镜前痛哭的修士——他们不是在哭失去依靠,而是在哭终于要自己决定前路的恐惧。
他想起郝悦在愿池边揉碎血字纸笺时的眼神,想起老修士重新举剑时颤抖却坚定的手腕,想起少女分丹时说\"这次我们自己选甜还是苦\"的笑容。
\"不。\"他突然开口,声音震得周围气泡簌簌作响,\"我们害怕过,但我们也学会了——\"他望着某个气泡里,樵夫的野花正在被黑曼陀罗吞噬,却有新的花种从残瓣里蹦出来,\"学会在裂缝里种希望,在废墟上建炊烟。\"
所有气泡同时炸裂。
湛风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七窍流出——那是神格意志在强行挣脱幻境的反噬。
他咬着牙凝聚灵力,掌心浮起金色光纹——那是世界意志与他自身灵识融合的印记。
当光纹触到天门的刹那,门扉上的衔尾蛇浮雕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众生自择。\"他一字一顿,将四字刻进天门的纹路里。
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将整个门扉包裹成茧。
湛风能感觉到,那些试图刺入世界肌理的冷冽波动正在枯萎,像被晒化的冰。
他后退两步,看着天门上的\"众生自择\"四字泛起暖光,终于露出笑意。
\"这一世,我们不再追逐命运。\"他对着逐渐暗淡的门扉说,\"而是成为自己的主宰。\"
话音未落,一道极轻的声音从门内渗出,像碎玻璃划过心尖:\"你无法永远闭上这道门......它终将再次开启。\"
湛风的笑意微滞。
他刚要伸手触碰门扉,识海里突然传来郝悦的轻咳——带着血腥气的、压抑的咳。
他猛地转头,看见新生世界的方向,共鸣塔的红光正在减弱,而愿池的位置,原本泛着暖黄光晕的纸笺,此刻正诡异地飘向天空,像被无形的手牵着线的风筝。
\"阿悦!\"他低喝一声,灵力如潮般涌出,朝着地面急坠而去。
风灌进袖口,半块桂花糕从袖中滑落,在他眼前划出一道银弧——那是郝悦塞给他的,带着体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