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弯起眼睛:“小心。”
她腕部稍稍用力。丰俊朗站起。见子慕予笑,丰俊朗才松了一口气,也咧嘴笑了。子慕予内心一动。“俊朗,你不需要看我脸色,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是你自己。”她道。“我只是担心。”丰俊朗道。子慕予眸光微闪:“担心什么?”丰俊朗摇摇头:“我说不准。心里空空的,落不到实处。”子慕予深吸一口气:“我有话要告诉你,你认真听着,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见她如此郑重,丰俊朗又禁不住紧张起来。天际不知何时堆垒起云墙,海天翻涌,腥咸的狂风猎猎刮脸。雷霆自九天急至。一切早有预警。可子慕予认为只是突然变天了,与己无关。“庄琬瑢要历情劫,她的情劫对象是你……”轰鸣如青铜巨钟突然爆裂。雷光电鞭就甩在子慕予脚前。同一时间,丰俊朗眼疾手快将子慕予一拖,身体半转,双手捂住子慕予的耳朵,将人护进怀里。他侧着头,耳朵抵在肩骨上,脸色煞白。子慕予看向不远处的焦土,从丰俊朗怀中挣离,霍地抬头看天。这就是天道之威?子慕予看着天,神色凝重地问丰俊朗:“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丰俊朗洁白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手抵着耳朵,拍了拍,对子慕予的话没有反应。子慕予看过去。天上的雷火撕扯。时不时照得天地一片恍白。她的目光突然顿住。子慕予一步上前,抓住丰俊朗拍耳朵的手。丰俊朗为愣。他的手上,有血。丰俊朗两只耳朵都在滴血。子慕予漆眸猛地一震:“你怎么了?!”丰俊朗能看见子慕予嘴唇翕动,却不闻其声。从刚才雷声炸作的时候,他的耳朵便开始刺痛,嗡嗡直响。当嗡嗡声止,他的世界陷入前未有过的静寂。海浪声、风声、雷声,在一瞬间统统不见了。丰俊朗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看那些被海风吹得乱晃的椰子大叶,看不远处层层叠叠的海浪,看天上尚未停止的雷光,最后目光落在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薄唇还在开合的子慕予。“你说什么?”他道。他敢肯定,自己说了话。可是,他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他以为是自己糊涂了。子慕予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不知慕予为何有这种表情。是也没听见他的话吗?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吗?于是,他重复了一次:“慕予,你刚才说什么?”他能感受到喉咙的震动,音带的颤鸣。可是声音依旧如水滴入海,杳然无迹。“我……”他抬起沾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到了什么,脸色遽变。子慕予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露出迷茫惊惶的表情。她一步,一步,远离丰俊朗。 脑中有道声音在叹息:“他聋了,永远都不能恢复。天机不可泄漏,这是天道的警告。”“泄露天机的是我!与丰俊朗何干!”子慕予神识在怒吼。“他你知道你不怕。他也知道你怕什么。”大一道。这句话听着奇怪,可子慕予听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子慕予心知肚明。子慕予抬头,死死瞪向上方的天。她第一次,对某种东西,生出明明白白的恨意。是的,第一次。在前世,她不恨那些恶贯满盈的刺杀对象,也不恨把她列为刺杀对象的人。在先神洲,她也不觉得自己恨子明,或者恨云熠。对子明,更多的是失望。对云熠,只觉得他对待古元卓太过无情,从古元卓的角度建立起了心理上的不喜欢。似乎跟她心中的爱一样,恨也跟着缺失了。可是,现在,子慕予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这种情感的回归。这种情感如此霸道而暴烈,激得子慕予感觉自己的喉头泛起了阵阵铁锈味。恨一个人,可杀。但恨头顶这片天,怎么办?“你在想什么?停下!”大一急喝,“你想死么!”子慕予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悲恸,痛彻心扉。她分不清到底是在心痛丰俊朗丢失的听觉,是因为逐渐意识到绑在自己手上的木偶线的真切存在而痛苦,还是因为「道德踪」这道枷锁在警告着她。她的眼睛猩红无比,眼泪一滴滴往下掉。丰俊朗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正茫然惊愕,然后看见子慕予突然哭了,大惊。他何曾见过子慕予哭泣?还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