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
林予安执行完任务后,在第二天晨起跑步锻炼时突然遇刺。那时,她十八岁。醒来时便已在先神洲。跟子慕予不同。她没有变成一个小孩。她还是她。原样的容貌,原样的年龄。像是突然踏入了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世界变了,周围的人变了。唯独她没变。她在先神洲的出场,时间上,不是很合理。子时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她像颗天外来的陨石,砸破了一家青楼的屋顶。这家青楼,有八层高。而当时的云熠,就在这第六层,赏舞听曲,与朋友庆贺自己生辰。突然就响起一阵巨大的炸裂声。最上两层轰然倒塌,第六层楼顶被砸穿,整栋楼都在震动。大家都以为屋子被雷劈了。许多人惊叫着远离,躲雨避风。没有敢靠近那堆废墟。唯有云熠,一副贵公子哥的打扮,以手中纸扇抵挡扑面风雨,慢慢走近,咕囔着:“我刚才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影?难道看错了?”他用纸扇竹骨轻轻挑开两块木板,然后,他看到了林予安。十八岁的林予安,一身黑色运动套装,脑袋上,还挂着个被砸烂的耳机,已经失去意识。林予安怪异的装扮让人心生恐惧,特别是以这种方式从天而降,人们认为她大概率是什么妖孽,不敢直接杀,也不敢留。青楼的管事立即命几个汉子将人扔出了门口。林予安就这样,被泡在淤积的雨水里好几个时辰。被安排更换至三楼厢房的云熠,捏着温热的酒杯,一直从窗户的缝隙察看着林予安。若没人理会,等雨水越积越多,人定会被溺死。生日宴上,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五更天才兴尽而散。无数马车从林予安身边轧过。林予安像只浮殍,脸部苍白而浮肿,唯有胸脯轻微起伏提示着人还没断气。终是云熠的车马停下,命人将林予安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云熠没有将林予安带回家。只是路过一家挂牌售卖的小院,云熠随手给小厮扔下俩银铤。“找个大夫,再到附近找个妇人照应一下,等人醒了就不用管了。”云熠撩帘的手刚放下,又补充一句,“你查一下,此人有无来历,若是有需要,找人给她办个户籍文书。”如此安排,不可谓不周到。所以,林予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觉得天塌的同时,又庆幸。庆幸自己,尚有一小院可庇身,尚有一身份避免官府骚扰。半年后。云熠家遭巨变。流放途中,又被仇人追杀。杀手是六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他们手握长刀肩挎劲弓,刀刀箭箭都想要云熠的命。云熠双手被缚,双足套着脚镣,在林间绝望奔逃。他身上刀伤无数,肩上还有半截折断的箭头,血迹斑斑,翻滚跌挪,满身泥污。人被逼至悬崖,眼看已无活路。云熠不甘心成为这些人的刀下鬼,就算是死,方式也该是自己选的。咬牙转身,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崖风猎猎。束缚的手不断尝试抓住那些救命稻草。可是这些稻草终究太过脆弱,无法阻挡他下坠之势。碎石乱砸,云熠眼睛都睁不开。手和身体被尖棱的石子剐割得血肉模糊。 忽然一道白影迅至他身边,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继续下滑一段距离后,终于攀滞在峭壁之上。身体阒然停止,灵魂却似继续下坠,导致他一时有些晕乎。只听得极好听的声音在上头响起:“好险,差点赶不上!”云熠抬头,只觉得女子有些眼熟,似在哪里曾经见过。他已经忘了。忘了那个雨夜,他随手救过的人。林予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心知将人拉着就这么攀爬上去不现实。她便对云熠道:“我们上不得,只能一点点滑下去。你一定要抓紧我的手,我不放,你也一定不能放,知道了?”云熠对上那双无比灿烂的眼睛,似受蛊惑地点点头。过程无比艰难。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摔下去,但每次,林予安都坚持住了,手上的伤,深可见骨。两人交握的手,满是血迹。血迹降低摩擦力,有些滑。可是两人都使出全力,像两把不会变形的五指钳,死死钳在对方的手腕上。终究是有惊无险,滑至崖底。至天黑,他们也没走出那座山。夜色袭来时,四处都是狼嚎。祸不单行,云熠伤口迟迟没有处理,感染了,人烫得像电饼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