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某个瞬间,他(她)们把善意给了她。
那是一个晚自习的晚上。
她做题做的很麻木了,那天正好人也不太正常,很木。
在出教室接水的路上,长乐把水杯摔碎了。
很突然,且很大声。
教室里的人都听见了在低呼。
长乐顿了几秒,然后直接蹲下去用手捡玻璃渣渣。
其实她当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别把手割到了。”
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
她猛地抬头,但正值下课,走廊的人很多,她找不到了。
“不要用手捡,扫一下就好了。”
这次是一道女声。
长乐确定了来源,看向了来源。
那个女生小小的,捧着水杯,朝着她一脸温柔认真。
长乐反应过来,起身回到教室拿扫帚和撮箕。
等她出来的时候,地上的渣子都不见了。
有两个女生已经清扫干净,是她的同班同学。
长乐愣着,不停的说着谢谢。
她们也笑着回不用不用。
长乐和她们在平时甚至不怎么交流。
可她们在帮助她。
她们,还有那个不曾找到声音来源的男生,都是很温柔的人。
都是很小很小,甚至很稀松平常的事。
长乐就是记了下来,记到现在。
——
突然意识到,她从来都没有过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
高三,长乐又回到了初三的那种恐惧麻木的状态。
她时常呆在走廊尽头的栏杆边发呆。
季也总会找到她,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她。
再一次意识到身边有人后,长乐垂眸,呢喃着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季也沉默一会儿,说道。
长乐:“……我是很差的人,你看不出来吗。”
她也会讨厌,会暴躁,会阴暗,会虚荣和自私,会幻想着杀掉所有人。
她是经常在家里和亲人吵架,在外面却唯唯诺诺的窝里横。
她差的要死,烂的要命。
她看着家人们沉默的样子;看着她(他)们一次次欲言又止;看着她(他)们羡慕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看着外公外婆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眼神。
一次次无力的窒息感把她打烂又碾碎。
她恨她不够优秀,不能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她(他)们炫耀的资本。
自私、虚荣、愚蠢、迟钝、不讨喜。
软弱、淡漠、薄情、病态、心理扭曲。
她是个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的小透明。
是个可笑的以为能靠着自我救赎就能苟且偷生的失乐者。
像滩烂泥,什么也不是的东西。
她根本没他想的那么好,他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季也回答。
“你会给流浪猫狗喂食,会给乞讨的人钱财,会双手接过发来的传单并说谢谢,这些行为都在没人关注的时候发生着,你是很好的人,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长乐哽咽:“……如果我是伪善呢。”
“那你能伪这么多年,也是善啊。”
季也不假思索:“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你辅导我文,我辅导你理,我们一起考到大城市去。怎么样?”
长乐看着他,微风吹拂过,碎发撩的眼角痒痒的,遮掩湿润的眼泪。
她突然问:“你会背叛我吗?”
季也挑眉:“什么?”
长乐:“……”
——
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跟季也说了她的原生家庭,她互相指责出轨的父母,她悲观的婚姻观念。
后者只是静静听完,红着眼睛,抱着她,轻声道: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长乐,我们不会走你父母的老路,绝对。”
长乐红了眼。
那个时候,长乐以为破窗效应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以为,她也能有一个传统的、美好的、幸福的未来。
和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