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长期痛苦而显得有些麻木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深陷的眼窝里先是茫然,接着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猛地炸开!他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魔音的折磨,而是因为巨大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激动和一种终于看到尽头的解脱感瞬间冲垮了堤坝!
“阿圆!阿圆!听到了吗?!!!”路子名猛地抬起头,嘶哑破碎的嗓音爆发出几乎不似人声的咆哮,完全不顾周围再次拔高的恐怖魔音。他一把将同样懵懂、但感受到主人剧烈情绪波动的阿圆紧紧搂进怀里,瘦骨嶙峋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道,仿佛要将这唯一的伙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结束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瀛洲城!离开这里!!”滚烫的泪水混杂着鼻涕汹涌而出,冲刷着他脸上厚厚的污垢和深重的黑眼圈,那是灵魂重压骤然释放的洪流。
路子名抱着阿圆,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记忆中谷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灵力几乎枯竭,完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那股巨大的解脱感驱动着沉重的双腿。魔音依旧在耳边疯狂咆哮,试图将他拉回深渊,但此刻,那声音似乎都变得遥远了一些,因为前方,有一线微弱却真实的光! 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撞在那层无形无质、却隔绝了生死的魔音谷禁制上时,一股沛然莫御的排斥力传来,但同时也伴随着禁制被触发时短暂的迟滞。路子名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怀中阿圆传递过来的微弱魂力,全部灌注于一点!
嗤啦——! 仿佛撕裂了一层坚韧的败革。一股蕴含着草木清新、泥土湿润、阳光温度的鲜活气息,如同温柔的海浪,瞬间淹没了他!
光! 久违的、刺眼的、让他瞬间眩晕失明的天光!路子名和阿圆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紧紧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不是痛苦的泪水,是重见天日的狂喜!
静! 难以想象的、近乎神圣的宁静!那折磨了他无数岁月的、如同蚀骨附髓的魔音,彻底消失了!耳边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鸟儿的清脆鸣叫,还有自己和阿圆粗重却无比畅快的喘息心跳声。
路子名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要把过去吸入的全部污浊都置换出去。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生命的甘甜,洗涤着他被魔音污染得快要腐朽的肺腑和灵魂。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虚弱,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飘飘然的虚幻感。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摸自己的储物袋。念头一动,一艘最破旧、灵力波动微弱的最低阶飞梭法器被甩了出来,歪歪扭扭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这是当年某个陨落修士遗留的垃圾,此刻却成了他通往自由的方舟。
他用颤抖的手,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飞梭简陋的控制核心上,艰难地刻下“瀛洲城”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飞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缓缓上升。 飞梭离地,刚平稳爬升了不到十息…… “呼…噜…噜…噜…zzzzzzzz——” 一阵惊天动地、如同滚雷碾过天际、又好似洪荒巨兽沉睡时发出的咆哮般的恐怖鼾声,毫无征兆地从飞梭狭小的舱室内轰然爆发!这鼾声饱含着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沉疴疲惫,蕴含着逃离地狱、劫后余生的狂喜,更带着一股积郁太久、连飞梭自带的薄弱隔音阵法都完全无法阻挡的恐怖穿透力!
轰隆隆! 下方茂密的山林中,几只正在枝头梳理羽毛、吸纳晨露灵气的翠羽灵禽,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功”吓得魂飞魄散!它们惊恐地尖叫着,羽毛瞬间炸开,如同几团凌乱的彩球,扑棱着翅膀直接从高枝上栽落下去!
不远处天际,几道悠然掠过的剑光猛地一歪!御剑的修士猝不及防,被这如同实质的声浪冲击得头晕眼花,下意识地捂紧了耳朵,惊骇地看向那艘破破烂烂、晃晃悠悠,却发出如此“凶兽咆哮”的飞梭。
“何方妖孽?!”
“这…这莫非是某种音攻秘法?好生霸道!”
“不像啊…倒像是…睡着了?”
飞梭内,路子名抱着蜷缩成一团、也陷入深度沉睡、发出细小呼噜声的阿圆,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脸上那对如同刻印上去的世纪黑眼圈,在深沉无比的睡梦中,似乎都悄然舒展了一丝柔和的弧度。嘴角甚至挂着一缕晶莹的口水。 此刻,天地万物,江湖恩怨,瀛洲危机…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沉沦了无数岁月后,终于拥抱的、深沉而甜美的黑暗。 瀛洲城?等睡醒了再说吧!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叫醒一个刚从魔音地狱爬出来的人!这震天的鼾声,是他献给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