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矜言平日里最是温柔不过，因为当年是一同进的仙瑶宗，这一届亲传弟子里，江婉又是唯一的女孩子，他平时从不对江婉说半分重话，可此时他却不自觉沉了脸，“江婉，你别胡闹！”

“我胡闹？”江婉不敢置信地说，“她可是妖！”

孟云欢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妖就都该死吗？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是凭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代表了你们仙瑶宗，又或者说……整个修仙界都是这么想的？”

江婉正要回答，却被谢忱出口打断：“江婉！不要胡说！”

近百余年来，妖族和修仙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个问题完完全全是个陷阱，无论江婉如何回答，一旦被传出去，都注定会开罪于妖族。

谢忱相信孟云欢刚刚的话不是说谎，但她终归是妖，作为妖的立场而言，江婉的态度确实恶劣，若是孟云欢将江婉所说的话传了出去，不说妖族会不会跟整个修仙界敌对，至少江婉会被妖族针对到死。

江婉也不是傻的，被谢忱打断之后，她便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脸色白了一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孟云欢，最后还是将剑收了回来。

不是她想要妥协，只是他们一行六人，其他人都不支持她的做法，她没法不顾及他们的看法。

江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她踏入仙瑶宗后，有一天居然会让一只妖从她的手上逃脱。

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废，杜时州面露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孟云欢脖颈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其实只要她愿意，伤口可以立刻复原，可她没有。

孟云欢伸手抹了一下伤口，看着指尖鲜红的血液，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矜言有些看不下去，愣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到了一方丝帕递给了孟云欢，“你说你没想杀方公子，可方城主既然没来这里，你打算亲自去城主府找他吗？”

孟云欢轻笑了一声：“怎么，你们打算拦我吗？”

“我们拦不住你，但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会带他回师门，交由我们仙瑶宗处理，仙瑶宗必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是吗？公道……可我不想要公道，我只想要他死。”

这世间当然有公道，可是那些公道不属于一只妖。

这个道理，孟云欢从八岁那年起就已经明了。

唐矜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忽然间，天空暗了下来，而他们几个人脚下同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光圈，把他们被困在光圈里动弹不得，而长桌对面，孟云欢只是最初诧异了一下，随后便继续悠闲地喝着茶。

谢忱他们拼命挣扎，却无力反抗，江婉此时也顾不上懊恼丧气，她惊怒不已地抬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干了什么？！”

孟云欢一边眼睛盯着孟府紧闭着的大门，一边回答道：“身为仙瑶宗的亲传弟子，你都学了个什么东西，灭灵阵都不认识。不过你不该问我干了什么，而是该问方城主干了什么才对。”

说完，孟云欢转眼去看唐矜言：“你看，你说的公道，不仅我不想要，方城主也不想要呢。”

唐矜言心头一跳，听到身后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们六人的身体动不了，唯有头可以转动，几人扭头过去，只见之前那个一身正气的方千树，此时满脸阴鸷地站在孟府大门内。

方千树死死盯着孟云欢，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怎么，我活着回来了，你很失望？”

方千树冷哼一声：“怎么会失望？时隔多年你还不忘回来送死，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他原本是真的以为在他儿子身上作妖的只是一只寻常妖怪而已，孟家灭门一事他不是不记得，也不是忘了当初孟家的女儿逃走了，可就是记得，他才没有想到害他儿子的是孟云欢。

毕竟，他从来都知道，孟云欢是个半妖，而身为梦妖和人类所生的半妖是没有妖力的，跟寻常人没有区别。

正因如此，他才联系了仙瑶宗求助，直到今天早上，他发现明明应该已经油尽灯枯的儿子，却忽然间多了一口气。

他这才明白，藏在背后的那只妖并不想害死他儿子，对方这么大费周章，真正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他。

除了年轻时出门游历，他这辈子就没有出过安南城，能结下如此仇怨的寥寥无几，他这才想到了当年的孟府。

孟家的女儿是半妖没错，可救走她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