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啊,我谢谢你啊——”
第一志愿就是警官大学,填完志愿后,各种显摆,去亲戚家玩,化缘哦,考得好,有得吹,自己高兴,亲戚也高兴,我大舅高兴得合不拢嘴:“行啊,外甥,可以啊!”
“大舅,你打算赞助我多少钱?”
大舅一咧嘴,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数!”
我惊得睁大了眼睛,一万啊!这真是亲舅舅啊,血浓于水!其实我大舅是心疼我妈妈,他总觉得我妈妈过得不容易,他们私下商议,我四年的大学学费大舅全包了。
我又跑到二叔家里:“二叔,你打算给我包多大红包啊?”
二叔说:“包个屁!我没钱!”
我伸出五个手指:“至少这个数吧?”
二叔一笑:“五十啊?行!”
我气得翻白眼:“五千!”
“滚!我没有!”
最终,他给了我一千,我恨他。
将军未挂封侯印,腰下常悬带血刀,十九年春风得意,人间只此敢称豪。如果让我总结上大学之前的习武历程,只有一个字:打。像所有爱好武功的男生一样,能打,就是风流!
我们都是看着《大侠霍元甲》、《陈真》、《少林寺》、《水浒传》长大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义薄云天,霸气四射,个人英雄主义溢满全身。
觉得自己特牛,特放光,就像一部喜剧电影中所讲:你是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你那犹豫的眼神,唏嘘的胡渣,神乎其技的刀法,都深深地迷住了我。
我小时候,师父跟我讲过“武德”,我根本听不进去,什么武德啊,我学武,就是为了能打仗,要不是有法律管着,我能把对方揍死。
我喜欢那种兄弟们围绕在我身边、唯我马首是瞻的场景,我享受全班女生爱慕钦羡的目光,每当他们向我竖起大拇哥,我都一本正经地说:“没事,没事。”
其实我心里快要乐死了,我是那样的能“装”,“装”得圆润,“装”得润物无声,我用谦虚的外表,昭示了内心的无比强大,这就叫“内狂”。
我这种“装”,只有两个人能识破,一个是我妈,一个是孙梦蝶。
每当我得意洋洋,我妈都给我当头一棒:“是不是又打架了?跪下!你给我跪下!”
每次我摆平一件事,摇头晃尾时,孙梦蝶都会讽刺我:“行了,想笑就笑呗!小心憋出毛病!”
终于迈过了痛苦的高中时代,我期盼大学时光的早日到来,至少没有高中这么苦,每天都是做不完的阅读理解、解不完的代数方程,脑仁都快炸了。
快开学时,妈妈少有地变得和颜悦色:“儿子,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她不停地嘱咐,不停地为我拾掇,我都听厌了,笑着说:“妈,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我离开你,你就轻松了!”
妈妈突然眼中浸满泪水。
那一刻,我明白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以前无数次给妈妈下跪,都是被逼的,这次我却身不由己跪下去,抚摸着她的膝盖:“妈,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还是哭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我一向严厉残忍的母亲,竟是如此地爱我。
开学那天,妈妈和爸爸把我送到大学校园,交了学费,帮我领取了床单、被子、被罩、洗脸盆,一切布置妥当后,妈妈的眼圈又有点发红。
我紧握着妈妈的手说:“妈,你就放心吧!”
“不许打架!不许惹事!”妈妈叮嘱了一句。
我都笑了:“妈,我上的是警官大学啊,我敢打架吗?”
下午她和爸爸走了,走出校门那一刻,望着他俩的背影,我突然一阵心酸,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可能是看到了妈妈和爸爸斑白的鬓角和略显佝偻的身躯吧。
我长大了,他们变老了。
我想哭,但我不敢,生怕惹得二老难受,遂强作笑脸:“爸,妈,路上慢点,到了家,给我宿舍打电话!”
他们点点头,坐上汽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回到宿舍,宿舍里七个人,一个北京的,两个河北的,三个山东的,一个东北的。
大家都是北方语系,交流起来很方便。
当天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杜齐全的同学,我听成了“肚脐眼”,差点笑出来,但我忍住了,我知道取笑他人、伤人自尊,会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