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竹雅轩从来没有这么沉寂过——或许,该说死寂更为合适。
三宗术士进进出出,个个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一间竹舍里,佐决倚站在竹桌旁,左臂上一道深长的伤口正在流血。
贺兰梦坐在他身边,给他上药包扎。
“他……不肯跟你回来?”贺兰梦是聪明的女子,知道世上能伤他的人不多,这伤口和上次的一样,定是那个和他有着一样容貌的兄弟。
此刻他眉间阴冷,是在为雪儿的事担心,不妨岔开话题,也好叫他心里舒坦些。
果然,佐决紧拧的眉头稍缓:“阿弥已经比我厉害。
他说,他也要去寻一个值得他守护的坚持……”话到最后,他的眉头皱得比之前更紧了。
“我受不了了!一旁的燕城风一声暴喝,不住地来回踱步,“我不相信雪姐姐真的会背叛我们。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她一定是被那个花非泽威胁了。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救她!”“你冷静点儿……”佐决想抓住失控的少年,竟被他暴怒一推跌坐在地。
“闹够了没!一声震撼唬住了屋里所有人,贺兰梵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冷眼扫过去,“北堂还在昏迷中,你们就要内讧,闹得三宗离心离德?”这样的厉色,不是叫唤他小风子的那个人,而是言宗之主,贺兰宗主。
燕城风不甘心地嘟囔:“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雪姐姐?”“你想找她回来?燕城风,动动脑子,摆脱不了叛徒的罪名,她回来就是个死!”贺兰梵转身向外,他喉结微动,蓦然低了嗓音,“燕城家就剩你一个了。
守住剑宗,至少,在她回来之前。
”他步伐匆匆,显然是急着赶去给北堂知远送药。
贺兰梦悠然声叹:“哥哥很累。
”“大傻子……”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燕城风目露心疼。
……从北堂知远那里出来,已是深夜。
洗净双手,贺兰梵闲步行走在子竹雅轩。
遥想当年他们三人在此,修炼习武,何等自由惬意!而如今,雪儿叛离,北堂重伤,而他自己……连少宗之名都不愿背负的人,却要担起整个三宗的担子。
今夜,此刻,看周遭美景依旧,也只能从心底叹一声物是人非。
忽而,伤春悲秋的表情一敛,贺兰梵目光凌厉地看向院落一角。
一人缓缓走出,墨色斗篷之下白衣如雪,栗发茶瞳无双风姿。
两人遥遥相对,视而不语。
“阿知他……他还好吗?”燕城雪咬唇,半晌还是拗不过心底的担心,问出了口。
“我以为,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恨花非泽。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贺兰梵苦笑,“可到头来,你的黄泉杀,指向了北堂。
”“阿知他!”燕城雪快速上前两步,急切道,“阿知他怎么样了?”贺兰梵看着她,目光带了悲悯:“为什么要救花非泽?”若不回答,他是不会给她答案的。
燕城雪低下头,嗫嚅道:“我恨他。
可是……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一定要救他。
”“对你而言,一个花非泽,比北堂、比我们、比整个三宗还重要?”“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他好好活着,为此我愿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那北堂呢?他在你心里,算什么?”“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可以与之一起赴死的人。
”这一次,燕城雪没有半分犹豫,“他若有好歹,我绝不独活。
”一个是她决定用生命守护的人,一个是她愿意陪同一起死去的人。
孰轻孰重,只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吧?北堂怕她与妖族有牵连,千防万防,到底防不住一个花非泽。
莫非是命?那他呢?他贺兰梵的命,又是什么?贺兰梵唇角凄苦更甚,他转身不再看她:“你走吧。
”“小梵……”“我在,他活。
”“多谢。
还有……抱歉……”一阵风声,她幻灵遁去。
贺兰梵依旧没有回身。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说抱歉?对不起,便意味着有所亏欠。
可是雪儿,你欠我的,到底是什么呢?身后又起风吟,贺兰梵只当是燕城雪去而又返,缓缓回了头。
看清来人,他遽而警惕,掣出一片玉牒。
可还来不及行动,那人身形如风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侧颈。
贺兰梵只觉